谁的纪念，谁的狂欢？（the memory and the merriness ）

　　作为对逝者的追思与告慰，让在世者的有生之年能再燃几朵蘑菇云，也是及时添加的助燃剂，令未泯的心火能再呈熊熊之势，当然，还为了及时播下火种以传承接递，这就是这次活动的全部理由。然而即便是在再神圣、庄严的祭坛前，尽管主持者虔诚恭敬，但祭坛下的别有用心和各有所思也再所难免，何况狂欢与聚会总是会顺利地演变成各怀鬼胎的闹剧，就象愿望与现实总是会有差距，而且这差距往往大得令人难以接受。聚光灯下的舞台和昏暗中的人群何尝不是一样，有人信仰坚定，有人信仰娱乐，有人飞蛾扑火，有人哗众取宠，并且毫不手软地愚弄着自己的良知和他人的真诚。诚实地讲，这次演出很难让人感到满意，如果乌鸡不再以凤凰的名义，可能还会清白一些，如果我们吃到的不再是昨天的剩饭，可能还会高兴一些，如果乐手中没有那么多“鸡冠头”的话，可能那本来就很嬴弱的自信还会多一些、而可怜的土气也会少一些。

　　已成为中国地下音乐惯例活动的纪念科特·柯本的大型演出在今年的4月初又如期而至。由日本独立唱片公司“人民唱片”（People’s Records）及其旗下的“疯狂蚂蚁”厂牌（Crazy Ant Label）共同主办的大型朋克演出在4月6日、7日分别在位于太阳宫附近的“豪运”和农展馆的“CD CAFE”举行。“豪运”那场是从晚上8点至凌晨3点，第二天的“CD CAFE”是从晚上9点半到凌晨3点。这次演出的阵容是：北京几支有名的地下乐队包括“挂在盒子上”、“脑浊”、“无政府主义男骇”、“另一种意见”、“哎呦”、“密三刀”、“乔一边”（Joy Side）、“杀死明天”、“世界终日”、“无赖”（Rascal），还有首次来华的日本的“洛丽塔18号”（Lolita No.18）和“蒜小子”（Garlic Boys）及来自韩国的“不停摇摆”（Nonstop Body）。

　　七点半之后，人流渐渐涌入“豪运”，大部分都是年龄在25岁以下，装扮奇特的俊男靓女。到八点钟，人群开始躁动，演出在八点二十分左右正式开始，为避免机械而又无味的重复劳动，不想在这里将出场乐队依次罗列。每支乐队唱二十分钟左右，大约5、6首歌，大多都是老作品，新作不多。“哎呦”带来几首新歌，还有小样。其中“脑浊”、“无政府主义男骇”、“挂在盒子上”、“另一种意见”还有日本的“蒜小子”的技术和现场煽动力都明显的出色些，日本的女子朋克“洛丽塔18号”也不错，舞台表现挥洒自如，且个性鲜明，能看出是一支见过些场面的乐队。而韩国的“不停摇摆”有些逊色，吉他和贝司始终都响不起来，最后在“蒜小子”的帮助下还是找到了信心。崔健是特意来看国外几支乐队表演的，关于评价他只给了三个字“还不错”。“无政府主义男孩”的状态很好，表演很放得开，而且轻松自然，把当晚的气氛带上高潮。“另一种意见”的主唱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，他神情中的决绝和诋毁是整晚最值得记忆的一幕，我想，那晚他会让某些人（要么插科打诨象是喜剧表演，要么纯属是荷尔蒙支配下的动物行径）感到无地自容的，当然前提是他们还尚存这一心智。

　　演出过程中，台前的观众始终保持着最高度的热情与冲动，小小的一块空间就有几十个人Pogo，起先还只是随着节拍摇摆身体，然后就变成相互推撞，后来甚至干脆把某人抬起来扔上台去，或是把某个主唱从台上拉下来再扔上去。其中有一个横眉愣眼的红衣青年很是惹眼，对他起作用的似乎不是音乐，因为除非他体力实在不支的时候才稍作休息外，其余时间他几乎一直高举右臂，冲向最激烈的位置，我一直觉得他那天一定是走错了地方，而安定医院更加适合他。稍靠后面位置的人们比较安静些，有人干脆席地而坐，通过屏幕上的现场摄像观看演出。几个曼妙女郎轻轻扭动着身体，独自起舞。人流始终未断，当然都是在缝隙间穿过，门口的走廊里也挤坐着一排人。一个很酷的日本男孩本来开始时还在前面抓拍了一些照片，后来终抵不过火暴的对撞，只好站在角落里嚼着口香糖。而在场的老外们是另一番风景，在离舞台较远的一个桌上点着几支蜡烛，金发碧眼们围坐一圈——喝酒聊天是他们的主题。一对来自法国的姐弟俩根本不知道科特是何许人，也不喜欢朋克，但在电影学院学习中文的弟弟常来“豪运”，今天他们也只是来随便坐坐；还有一位荷兰的《通俗歌曲》的读者，他很坦率地说自己不喜欢朋克，但认为来这里的人都比较开放，所以是想来结识一些新朋友的。在中央电视台工作的一位长得有些象布拉德·皮特的瑞典人一直在与朋友大侃特侃，他说朋克在瑞典已经不流行了，但是他很喜欢。

　　主办人足立治男无疑是这次活动最忙碌的一人，从演出企化、宣传、接待乐队，到安排演出、主持会场，全部一人承担，从下午五点钟来到现场后，直到演出结束，自始至终都看到他穿梭于台上场间；那天北京刮着5、6级的大风，场内的气氛和气温还在不断上升的时候，酒吧外却是狂沙飞舞；漂亮的姑娘还在兴奋地尖叫；临走时 ，我发现那个不知姓名的主唱一个人靠在门外的柱子旁……

　　文/安魂